第44章 孙膑归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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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干朋回报: “田忌已逃。” 齐王瞪起眼睛: “你到邹府时他还在行凶,怎让他逃了?必是徇情私放!” 段干朋顾不得甲胄在身,艰难的跪下: “大王,田忌是你同母兄弟,平日有功无过。 今日惹祸是实,但反迹未明,虽罪不容恕,却情有可谅。 一怒杀之,后悔就来不及了,请大王三思,臣愿领擅放之罪。” 齐王想想,确是不能杀,与其捉来尴尬,还不如让他逃走,然余怒未息: “封了他府,拿下满门以抵你之过!” 这个命令却不能违抗。 忽然传报: “孙军师与田婴求见。” 虽然孙、田交情深厚,但犯法的是田忌,不能牵连孙膑,但齐王的态度极冷: “传进来!” 孙膑被人扶出抬椅,威王并没像往常那样下殿相迎,只示意他坐在殿旁,用略带讥讽的口气问: “孙先生在历山住得太久了,可知田忌犯罪之事?” 孙膑的态度很平静: “臣不知他犯了何罪。” 威王微现笑意: “先生与他十年莫逆,真不察其有不臣之心?” 孙膑仍然那么平静地反问: “何以见得?” “他让‘卜者’占算‘举大事’的日期,便可见一斑。 今日又公然起兵攻打相府,反迹更彰。” 孙膑笑了: “我师鬼谷子精研易经、八卦,堪称‘占卜’之祖,臣虽十不及一,也非世间卜者可比。 诚如王言,臣与田忌乃莫逆之交,推心置腹,无不可言之言。 他果真要‘举大事’应该请我占卜,不但准确,还绝对保密,又何必冒着泄露的危险去求外人? 邹相国下朝之后不归其府,却偏要无故挡在田忌的回家路上以语言挑衅。 田忌武人,心直气躁,因争吵而动武,有如幼儿斗殴,是成侯种因在前,田忌攻府成果。 若此即为谋反,则天下判贼比比皆是,恐王之狱满为灾矣!” 齐王忽然大笑: “不能怀疑先生不懂占卜,但田忌要举的是非常大事,出于慎重,可能是怕先生算的不如卜者可靠吧?” 孙膑从袖中摸出六枚铁钱: “大王是在认为臣说大话吧?请许臣为王一卜。” 掷起铁钱,待其落地后排整齐,闭目算后道: “一刻之内,王必得贵子,不验,可将臣与田忌一同治罪!” 好家伙,田忌现在犯的是死罪。 “一同治罪”就也要砍头,田忌跑了,你孙膑这不是自己前来送死吗? 大殿上下,一时间静悄悄的,有的看孙膑,有的望威王,田婴手心也捏了汗。 威王的一个爱妃身怀六甲,极盼生子,将要临盆知者甚多,但没见面前,谁能断定是男是女? 孙膑之言也太悬了,威王没法相信,邹忌等人更不肯信,个个撇嘴冷笑。 威王一皱眉: “孙先生,军国大事多待处理,寡人与众卿可没那么多的时间等着出结果,请您先去休息吧。” 说得好听,八成是要把孙膑拘押。 孙膑也是一笑: “大王不必久等,很快便知。” 威王其实倒是非常希望孙膑所卜成真,心中倒紧张起来,惟恐有错。 说来也巧,不过三分钟,内侍果真来报喜: “吴妃产公子!” 威王心中大喜,忽又陡地一惊: 果真神算! …… 以此推理,田忌确无谋叛之事,那么与相国打架也就只是“民事斗殴”,构不成造反重罪。 威王不得不埋怨孙膑: “爱卿何不早来辩冤?” 孙膑叹口气: “今日之前,臣又何知王有此疑?命也!” 威王叹口气: “结果酿成今日之祸。” 孙膑不便跪下,以额俯几: “田忌斗殴杀人难辞其咎,然罪不致灭族,臣请赦其家。” 威王似很为难: “例当连坐,寡人怎敢徇私情而废公法?” “臣知法不废,然可赎;臣愿纳还官诰及所录功,为田家赎罪。” 田婴也跪下: “臣也愿纳还官诰!” 这样,他们浴血奋战所建立的功勋便被一笔抹掉,成为两手空空的庶民百姓。 威王准奏。 邹忌放心了,齐威王也放心了。 纳还官诰后,孙膑在田婴家住了一段时间,抄了一部《兵法》留给田婴,便坚持回到历山。 威王见到这部《兵法》,命令严藏内府,不得外传,忽然又不放心了: 不应该让孙膑留在外边自由活动,一旦他再逃到别国,自己岂不将步庞涓、魏惠王之后尘? 便派人去“请”。 可惜他们迟到了一步 …… “军师府”大门紧锁,里面空无一人,已是“黄鹤一去不复返,白云千载空悠悠”。 据附近居民说,孙膑可能是被一位白胡子老道接走。 屈指一算,距他下山,正好二十年,所以人们传说是随鬼谷子成仙而去。 真矣?假矣? 总之是一个故事,姑妄听之可也。 最可放心的是,孙膑从此确实没在“人类社会”中再次露面,孙膑的故事讲完了。 齐威王本可不必再自责“心太软”而安享太平,但每忆起与孙膑相处时的往事,心中便生出一种失落感。 似做了一个不完美的梦,醒后还残存一咎遗憾,终致郁郁成疾,不治而逝。 威王薨后,新王继位,便是那位喜听竽而被“南郭先生”所骗,留下“滥竽充数”这个成语的齐宣王。 他虽然不太精明,可也知道叔父田忌受到委屈,便派人到楚国去宣布“赦免令”。 并罢免了邹忌,使田忌得以回归故乡。 但田忌因痛失孙膑挚友,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太大。 又患上中风,不能再带兵从政了,已成废人,在家颐养天年,还算得到善终。 回过头来我们还应该关心一下魏国: 魏国在“马陵道之战”惨败后,元气大伤。 不仅损失近半数的兵力,而且以庞涓为首的大将们也大多伤亡。 魏文侯以后的君主们又都不懂得珍视人才。 远若吴起、孙膑,近到商鞅、张仪、范睢,都是战国时期顶级的人物,却都不能为魏所用而流失到他国。 尤其是秦国,竟收纳了其中三位,在秦的中兴崛起、成为头号强国的过程中,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。 在后面的故事里我们可以看到: 没有这三位,就没有日后秦始皇的统一中国,好的都留不住,魏国自后继乏人。 魏惠王还沉浸在“马陵道”的悲痛之中,忽报: 秦国派大良造卫鞅率大军攻打西河! 惠王手下已无强悍之人,只得派出老将公子卬。 “老将出马,一个顶俩”。 但须发皆白的公子卬,能战胜魏的弃子卫鞅(即商鞅)吗?